為另一種生命感恩
／馬靖
來到英國後，最喜歡的就是到處可見的藍天碧野以及隨時隨地都能映入
眼目的繽紛花葉，伴著沁人心脾的幽香，總之氣候和環境優美極了，讓人心
曠神怡。
我來自北方偏僻的小農家，自然是個粗枝大葉的人。在農村時，一天到
晚盼的是能吃飽飯就行了，除了在秋高氣爽的時節可以看到滿山遍野的小黃
菊外，再不知道其它有甚麼花，更不用說種花，養花了。以後有機會到了城
巿，終於看到了很多我不知道名堂的花，家家戶戶的陽台上也都花花綠綠，
只可惜因為被密實的防盜網牢固的封起來，所以總感到這些花生長的很委
屈，不過我還是一個打工女，沒有屬於自己的陽台，連委屈的花草我也不能
擁有，一絲遺憾留在心中。只是心裡很清楚，花兒是上帝的傑作，是人們喜
歡的東西，它點綴了人們的生活色彩，給單調平凡的日子帶來無限生機和熱
情。
我的先生十年前在他的家鄉Marlborough置下房子後卻又輾轉到了泰國
工作。九六年底我到泰國旅遊，平安夜裡在教會遇上他，可以說是天緣，彼
此都心照不宣的認為：是他！是她！
不久泰國的經濟出現危機，先生的工作也受到影響，加上我們也有了愛
情的結晶，種種原因的湊成，於是我們決定回來英國居住。
我們的房子空置了十多年，（且不說還是一個已經400多年的破舊老屋）
小小的花園遍地長滿了的野藤雜草，密密麻麻的望不見對面，早晨和晚上更
有一些類似蝸牛的大殼蟲出沒，偶而到後面散步，發現花園的後面竟然是一
間教會的墓地，插滿了大大小小的墓碑，盡管我知道基督徒不應該懼怕這些，
但我是聽著祖母的妖魔怪故事長大的，馬上想到我家花園充滿了幽靈，對這
所謂的花園恐懼到甚麼程度可想而知。不要說來整理它，我連多望它一眼的
勇氣都沒有。站在樓上偷望鄰居的花園，簡直羡慕死了，只有和先生吵鬧，
但他又忙於生計，一天到晚奔波勞碌，連星期天都沒有，哪有閑情逸趣來斯
斯文文侍弄花園！
第二年春天，也算是為了減去生兒子後多餘的脂肪，我鼓足勇氣戴上厚
厚的手套，開始了花園的整理工作。就這樣斷斷續續的一個月後，一片空地
出現了！我興致勃勃的到商店買了花種和草籽然後在空地的四周撒下草籽，
在中間的空地上埋下了花種。我幻想著數月後自己也會擁有一個綠油油的草
坪和五顏六色的小花園了！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草倒是長出來了，稀稀落落的𥉐花針一樣粗細，毛
絨絨的一片參差不齊。這和我見的碧綠，平滑、整齊的草坪相差甚遠，但不
管怎樣總算有了收獲，只要我種下的花好好生長就行！這樣安慰自己心頭又
充滿了希望，每天淋水拔草（雜草），每周施肥鬆土，殷勤備至，所費的心
思不少於我幾個月大的兒子。
可是一周又一周，一月又一月，春天過去了；夏天溜走了；秋天消失了；
冬天來臨了，我的花園仍然看不見一片綠葉。我本來就是一個沒有耐性的人，
這一次已是極有愛心和耐心的了，可我不負它它負我。看來自己還是保留起
農民的本色吧，養花種草這種「闊太」生活是和我無緣的。從此拒絕和我的
花園見面。
不久，隔窗可見小小的花園又雜草叢生，粗枝亂葉，幾乎恢復到從前的
面貌。
聖誕和新年這兩個在西方國家最重要的節日帶著喜慶的氣氛到來了，雖
然不能和中國歡慶新春的隆重和熱鬧相比，但作為一個基督徒來說，卻是第
一次看到普國同慶救主誕生的場面，特別是離開河南老家十幾年，一直生活
在南方的都巿珠海後，不曾再見過飄雪，是次在異國他鄉又見紛紛揚揚的大
雪，我很欣喜，總是貪婪地站在雪地裡，閉目享受雪兒的冰潔和滋潤，心中
極端的安詳，湧起莫名的感動：造物主啊，誰能知道你的奇妙莫測又怎能拒
絕相信你創造的種種奇蹟！這一切沖淡了不少我寂寞的鄉愁和憂郁。
春天又到了，一個有太陽的中午，我將洗好的衣服拿到花園裡曬，偶爾
低頭一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雜草叢中，一排排幼苗均勻的吐著綠
意和芳香，有的像雨後的春荀一樣光滑鮮嫩；有的迎著微風輕輕招展像凌波
仙子的柔沙在飄舞；有的細細長長的腰身上開始掛起了含包的蓓蕾；而小小
的迎春花已經在陽光下閃耀......久違了，我種下的花兒們！我輕輕俯下身
去，內疚的注視著這一片上帝另外創造的生命，幾乎半年了，我從未理過它
們，可它們無怨無悔，並不因主人的抱怨和慵懶而停止生長，更不因環境的
惡劣而失去生命，突然我想起一段話：「我栽種了，亞波羅澆灌了，唯有神
叫它生長，可見栽種的算不得甚麼，澆灌的也算不得甚麼，只有那叫它生長
的神。」（林前三６-７）我不好意思地笑了，是呀，它們生長的權利在神
的手裡，我怎能阻止和破壞呢？雜草和寒霜又算得了甚麼呢？我探身輕嗅著
陣陣花香，心中又一次充滿了無限的濃情密意，感謝上蒼的厚賜，讓人間如
此的繽紛多姿，花兒是那樣的坦蕩，不論貧富貴賤只要有生命就會慷慨的奉
獻它的色彩。它又是那樣的博愛，不論你是好人還是壞人，毫不挑剔和吝惜
的開放在任何角落，就像上帝創造的太陽一樣照好人也照歹人。
如今我終於可以「宣告」我也有一個不錯的花園了，草坪幾經補苗和修
剪現在已是綠油油的一片；不同種類的鮮花在不同的季節開放，鬱金香、水
仙花、指頂花、海棠花，還有很多叫不出名字來的花兒，都曾在我這一方普
通的小天地裡留下生命的痕跡，而明年這時候，它們又會再次默默地展露勃
勃的生機，周而復始，永不止息。神對我們的愛，不也正是這樣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