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加爾文主義五特點》
／戴今民
年前承友人好意送我一本《加爾文主義五特點》的小冊子（趙中輝譯）。
翻閱之餘，心中興起許多思潮，至今未能平息。
所謂加爾文主義五特點，乃是在歷史中加爾文主義者對抗《阿民念》思
想的歷史包袱。阿民念思想，根據該冊所介紹的，並沒有多大的錯誤，錯的
只是作者對之所下想當然耳的判語。其實阿氏思想是不是像該冊子所指出的
那樣，謹憑加派人士所加的按語，是無法服人的。
據說一六一八年曾在荷蘭多特（Dort）地方為此召開了一五四次大會，
史稱多特總會。但為何將阿民念思想視為異端，好生令人奇怪。因無資料可
查，無法論列，想來可能與那些不確的按語有關。我不是歷史學者，也不是
神學專家，謹就該冊中所論者，發表一點個人的看法。
一、自由意志或人的能力
單看這一標題，就知道阿民念思想遭到莫須有的誤解和曲解了。
人的腐敗墮落與人的自由意志應該是兩碼子的事，但卻確與人的能力有
關。保羅說：「立志行善由得我，只是行出來由不得我。」（羅七18）立志
行善若能由得自己，不就是人有自由意志的證明嗎？但行不出來就表明人沒
有能力了。所以自由意志與人的能力是不能等量齊觀的。
人的本性因亞當的墮落受到嚴重的破壞，以致無法靠自己得救，這是所
有基督徒都明白的事實。阿民念也沒有否認。
神願意賜恩幫助罪人悔改而相信，也沒有干涉到人的自由意志，神只是
幫助人引導人悔改，卻不替代人作決定。信心是人接受聖靈的感動而發出來
的，在重生之先。信心是神給人的禮物，但人必須作出適當的回應來接受，
否則就與人無關。這不是說救恩尚未完成，正因救恩已百分百的完成了，才
值得人去信，去接受。
信心只是接受神已完成的救恩，既沒有功勞，何能自誇？「因為祂用忍
耐的心，寬容人先時所犯的罪，好在今時顯明祂的義，使人知道祂自己為義，
也稱信耶穌的人為義，既是這樣那裡能誇口呢？何法沒有的呢？是用立功之
法麼？不是，乃用信之法。」（羅三25~27）很清楚，因信稱義，並不能叫
人自誇，也從未有人信主後，說自己有可誇的。加派人士對阿氏信仰批評得
沒有道理。
二、有條件的揀選
加派人士堅信神是用祂絕對的主權無條件地揀選一批人，又無緣無故地
放棄另一些人，規定那些人非滅亡不可。若真是這樣，神就是天上的秦始皇、
專制的暴君了。單憑自己的喜好去行，不是太可怕了嗎？神既是憑絕對的主
權在創世之前就已決定了人的命運，誰能改變呢？可憐的世人就只好悲悲慘
慘地下陰間去了。對他們而言，世上已沒有福音可言，即使耶穌再到世間來
死一次，他們仍沒有得救的可能，這樣，傳福音又有何用呢？
說神有絕對的主權沒有人會否認，否則祂就不成為神了。阿氏的追隨者
也不會否認，只是我們更相信神是公義的，祂決不會亂用主權。祂要祂的子
民行公義（彌六８），祂自己就決不會行不公義的事。以弗所書一章４節雖
說神在創世之前就揀選了我們，但卻只是原則性地說是在基督裡揀選的，並
沒有定下一批名單來，而是說，誰願意進入基督裡就揀選誰。神不在基督以
外去揀選。是不是早就有確定的名單，誰也不知道，若有，也一定是根據神
的預知來預定的，神的預知就是神行使主權的根據。誰能否認神有預知之能
呢？阿氏的思想絕對正確。
我們作神僕人的，只要勸人進入基督裡就夠了，有沒有名單，大可不必
操心。說罪人揀選基督也好，說神揀選罪人也好，到頭來是殊途同歸，並沒
有分別。事實上，我們只看到罪人信耶穌，卻看不到神在那裡忙著揀選。神
的事情歸神，人的事情應歸人。
從人的角度看，只問人信不信，卻不能問神要不要揀選他。「我們作基
督的使者，就好像神藉著我們勸你們一般，我們替基督求你們與神和好。」
（林後五20）我們的責任是勸人來信耶穌，藉著基督與神和好，怎麼可以叫
人去等候神來使他信呢？若是這樣，我們何必再傳呢？若是人在得救的大事
上可以置之度外，不必負一點責任，那麼滅亡的人就太冤枉了，也太不公平
了。因為不是他們選擇滅亡，乃是神決定不救他。這樣神又如何能審判世人
呢？到時如若罪人不服，群起反抗，豈不是要開出坦克車來呢？神要人自己
去決定，並不是肯定人有自救能力，乃要人在審判時啞口無言。
三、普世的救贖
加派人士相信，神只愛世上被揀選的部份世人，只救贖這些幸運兒，其
他的人就只好坐等滅亡了，這樣說，不合聖經。「主所應許的尚未成就，有
人以為祂是啝延，其實不是啝延，乃是寬容你們，不願有一人沈淪，乃願人
人都悔改。」（彼後三９）怎麼，彼得是不是老糊塗了，他為甚麼不「正確」
地說，是因為被選的人群中還有人沒信的緣故？他只說主在等候人人都悔改
得救。但主願意救人人是一回事，能不能人人都得救又是另一回事。這中間
的關鍵不是神的揀選，乃是人的信。他們滅亡的責任全由人自己負責，不能
推給神。
這願意人人得救的說法，也顯出神的慈愛來，若是由神單方面決定只救
一部份人，則神的愛也和人的愛差不多了。若是已決定了名單，神只要加把
勁就行了，何必再等呢？祂又在等誰呢？很顯然地，神的救恩已全部完成了，
乃是為著人人預備的，信的人就得著了。阿氏的思想裡從沒有說，救恩是要
加上人的信才能完成，這是加派人士為了打擊別人而加上的莫須有罪名。
神愛世人，已將獨生愛子賜給所有的世人，誰信祂，誰就可不至滅亡、
反得永生。信子的人有永生，不信子的人得不著永生，神的震怒常在他身上。
（約三16、36）若是神自己叫他滅亡的，祂又為甚麼要震怒呢？因此，信是
得永生的唯一方法，也是唯一條件。這也是要人自己負責的意思，並沒有否
認神救恩的完整性。所以神愛世人，不等於神救世人，祂只救那些信的人。
說基督的救贖只在人肯相信時才能落實在人的身上，是完全正確的。若
照加派人士所說，神只替那些被揀選的人獲得全部救恩，其餘的人神沒有義
務去拯救他們。這樣只能凸顯神的不公平，無助於傳福音的工作推展，因為
罪人的性質與地位人人相同，神不可能厚此薄彼。
四、人能抗拒聖靈的恩召嗎？
如若人有自由意志的前題被接受的話（可以問保羅，見前），人就可以
接受，也可以拒絕。否則聖靈和撒但又何必相爭呢？保羅也不會經歷到「我
真是苦啊！」的滋味了。問題是你願不願意靠著愛我們的主去得勝有餘。保
羅亦曾苦口婆心地勸人不要銷滅聖靈的感動，乃要順著聖靈而行。
如果聖靈的恩召當真是不可抗拒的，而又有得救的名單作根據，則教會
就不必傳福音了，聖靈自會根據名單將得救的人數加給教會的。當然，若聖
靈定意要抓住你，你無論如何是跑不了的。當聖靈光照掃羅的時候，他只能
伏地說：「主啊......。」但這樣強迫性的選召只有他一個，是特例。另一
方面，我們也確信神是知道掃羅會願意順服，否則，神也會叫他仆倒死亡的。
主耶穌升天時所吩咐門徒的，只是你們要去，使萬民作我的門徒，主就
和他們同工，用神蹟隨著證實所傳的道。證實以後呢？不就是聽見的人作決
定的時候嗎？否則，又何必證實呢？
五、信徒能從救恩中墜落嗎？
加派人士堅信不會墮落。但不會墜落的責任卻要神去負。他們並大膽地
說是能確保上天堂，一點含糊都沒有。我不知道他們憑甚麼來確保。
雖然神是好牧者，沒有誰能從主手中把羊奪去，只是牧人是走在羊的前
面，羊必須要聽他的聲音，跟他的腳步走（約十27）。否則羊迷失了，又是
誰的責任呢？當羊走得好的時候，你說是神揀選了他，一次得救、永遠得救，
不會失喪了。一旦他走迷了路，又回到世界去享受罪中之樂後，又說他不是
真信，是假基督徒。其實是否真基督徒，其誰能知？與其認知反來復去，倒
不如告訴羊說：你已經得救了，不要再犯罪，要謹慎小心，好好跟著牧人走，
因有吼叫的獅子會來吞吃你。使羊不敢大意（約五14），倒比那些說不負責
任的大話者，對羊更有助益。
我不反對「一次得救、永遠得救」的說法。我只是覺得那是神的事，我
卻不能有恃無恐地加上「雖然犯罪也不要緊」的話，豈不知這句「雖然」的
話乃是從魔鬼來的？就是由於這句話，不知敗壞了多少信徒的靈命。因此如
何鼓勵信徒，一次相信，永遠相信，乃為當務之急。
我不是要加派人士改弦更張（這是不可能的），只希望能公平對待阿氏
的看法。事實上阿氏的信仰蒙主保守，並未因多特總會的錯誤判決，就銷聲
匿跡，胎死腹中；正好相反，不但得以延續下來，且已深入基督徒的心中。
筆者在古來稀的歲月中，從未聽過「神只愛世上被揀選的人」的說法，也未
聽過加爾文的大名，實在是孤陋寡聞（一笑）。我們不需要第二次的多特大
會來翻案，神自會使合乎祂心意的信仰被各方各族所接受。總之，加爾文只
看到神的作為，卻忽略了人的責任，這缺點恰好被阿民念所補上。兩者本為
一體的兩面，可說是主內一家，又何必將別人趕盡殺絕呢？謹此向讀者諸君
請教。
